“这道题用Bragg方程$2d\sin{θ}=nλ$算一下晶面间距，然后就可以推出……什么？你们还没讲到这里？好吧，这道题留到后面再说吧，一时半会我也讲不清。”
柳橙点点头，开始收拾东西。“好吧，辛苦你了。”
莫云放下笔直起身。刚下课没多久，同学们有说有笑走出教室。柳橙的基础还可以，过来听X机构的网课也跟得上。虽然有些不明白的地方，稍加点拨也能理解。
“这位是？”钼收好了资料，转过身来。“感觉有点面熟。”
“高一的学弟，柳橙。他基础不错，今天也被罗总介绍来上周教练的网课了。”
“你好呀，我叫杨牧辉，叫我钼就可以啦。”随后转向莫云：“怪不得之前没有见过，是跟着陈老师上竞赛课吧。
“罗总说他是今年敦品中学招进来的两个化竞特长生之一。”
“从初中就开始学竞赛，挺厉害啊！”
柳橙揉了揉头发，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。“哪里哪里，过奖了。希望钼学姐多多关照。”
这小子，怎么刚上来就把话题堵死了！莫云还想继续和钼说说另一个特长生，现在也只好让场面冷下来。没想到打破沉默的竟是柳橙的肚子，“咕——”
钼没忍住笑出声：“柳橙不会还没吃晚饭吧？”
“和他过来上课的路上，随便吃了点。”莫云拎起书包。
“啊？什么时候……对，吃过了。”柳橙点点头。
钼显得有些困惑，也没多说，自己先下楼了。柳橙转头对着莫云：“你在搞什么啊？杨学姐就是随便问问。”
“回去再吃夜宵，动作快点。”
“周五晚上食堂没有夜宵，你是不是也饿傻了？”
“怎么总是饿一顿饱一顿啊……这两人倒是很像。”钼自言自语着，把自行车锁缠在车头上。
莫云也下了楼，“你是骑自己的车过来上课？”
“嗯，熟人自驾来绿城的时候，顺便带过来的。”
“挺不错。那我就先去公交站了，柳橙的家长会过来接他。”
“你还吃得下吗？”钼把外套脱下来绑在腰间。见莫云没反应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我知道附近有一家m记，柳橙也过来吧。”她转头对柳橙说。
“诶诶，我也可以吗？”
“那当然，今天我有几张券要到期了——可惜我吃不下。”
夜间九点的主干道车辆稀少，她的公路车也跑得飞快，莫云骑着共享电动车勉强跟在后面，柳橙只能踩着吱呀作响、随时想散架的“哈罗”落得有点远。钼的淡灰色外套在路灯下忽明忽暗，这情景莫云似乎在哪见过，但一下子想不起来。
“没必要吃得这么急嘛。你们放学之后没时间吃吗？”钼啜了一小口杯中的红茶，柳橙则在桌对面往嘴里塞了小半个鸡腿堡。
“是这样，罗总怕他认不得路，特意找我带他过来。”
今天的例行班会似乎有些超时。已经下课五分钟了，台上那位同学还在兴致勃勃地为大家规划着校运会的入场式表演。莫云实在等不及，跑去和晓冰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。
他显然来晚一步。食堂在周五下午一般只开两三个窗口，现在已经排起长队，目测得排个七八分钟。莫云在门口踌躇着，吃饭起码也要十分钟，从这里到校门口五分钟，等公交车时间不确定，但是晚高峰期间，到X机构的教学点得乘车四五十分钟……七点钟上课，来不及了！还是先去找柳橙，他应该在g栋那等他。
“原来你们时间安排这么紧啊，辛苦了。”钼向后仰靠在椅背上。
柳橙风卷残云般把面前剩下的小食吃光，“我是挺后悔跟莫云约在G栋见面的。放学之后准备去食堂，路过G栋那边就被他逮个正着……”
来得早不如来得巧，“听罗总说，你今晚也是去上X机构的课吧？”莫云果然碰见迎面走来的柳橙，他正和两个高一的同学谈笑风生。
“诶？今晚还有竞赛课吗？”那两个学弟有些不解。
柳橙忙解释：“是去上机构的课啦。我之前是跟着高二出去培训的，也许这次罗总也觉得我可以跟得上吧。”
“机构的教学点有些远，我们现在过去吧。时间有点来不及。”
“然后莫云就不由分说把我拖走了。今天运气也不好，快六点半了也没等到车。最后我们骑共享单车过来的，本来就没吃晚饭，这下更是只能空着肚子上课。”
“也是没有办法……我也不是头一次没等到车。”莫云赔着笑脸。
“没事，反正习惯了，就当是减肥啦。”
钼突然严肃起来：“那不行，这么搞肠胃容易出问题，还是要规律饮食的。初中时我有次就是急性肠炎，很难受，搞得月考都没法参加。”
“好好好，下次一定注意。”莫云有些漫不经心，“我就是偶尔忙起来错过饭点。”
“呃，我有时胃口不好，吃不下。”柳橙揉揉头发。
“错过月考是小事，但要是初赛或者决赛时出问题呢？莫云你也说过，今年初赛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影响了状态吧？”
对方似乎很认真。莫云也不好继续敷衍了：“嗯，我尽量改。”
“那啥，你们聊，我就先走一步哈。”柳橙站起身，“我妈来接我了。”
只剩两个人对面坐着，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微妙。
“差点忘了，”钼放下茶杯，“明天开始要在G101上课，得回去收拾收拾才行。”
“现在有点晚了吧？”
“明早九点上课，我可不能保证能按时起床。”对方耸耸肩。
莫云用力推开门，教室里一片漆黑，他摸索着想找开关，钼却帮他把灯打开了。
比起上次进来，G101的熵值似乎更大了些。几乎所有桌子上都摆着试卷、草稿纸、教材和参考书，只有两三个桌面干净一些。
钼用手指抹了一下桌面，皱起眉头，“积了这么多灰，看来这段时间都没人来过啊。我估计那两位省队前辈平时也没空打扫。”
“省队成员都在外边培训吧——诶，罗总不是说今年敦品中学有三个化竞省队吗？”
钼叹了口气：“按理来说是这样的，但是桂省的省队名额削减了，从12个砍到10个，有位前辈就这样没法去决赛了。”
“……”莫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“很可惜，对吧？”钼回过头来。
“那，以后都是10个省队名额吗？”
“名额是浮动的，具体看各省在决赛上表现。那些竞赛强省，名额自然会多。如果今年桂省的成绩不错，就很有希望回到12个。”钼顿了顿，“不过谁说得准呢？”
也许是扬起的灰尘太多，她咳嗽两声之后便不再开口。两人就在沉默中整理着教室。那两位前辈也许也在这样的沉默中备考吧，莫云不禁想。
“真安静啊，有这样的环境备战决赛，学校也算很重视了。”钼熄掉灯关上门，仰头看着前门上“G101”的铭牌。
“不会有些安静得过头吗？”莫云问。
“也是，这么大一间教室，只有两个人复习，可能想找人说说话都难吧。”她自嘲地笑笑，“还是别揣测他人的想法了。说不定他们求之不得呢。走竞赛这条路，只能是越往后越孤独的。”
至少，明天这里又会热闹起来。莫云也抬头看着门框上的铭牌，转头向宿舍走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