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. 41年，7月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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闹钟没响，莫云就已经醒了。他坐起来，在上铺看着这间被晨光照亮的寝室。上床下铺七人间并没有满员，其他人还在熟睡，桌上的书本和卷子杂乱地摆放着。

后脑勺隐隐作痛，应该是昨晚用两本《基础有机化学》当枕头的后果。他咧了咧嘴，穿上昨晚当被子的外套。本来自己已经转外宿了，这次又被要求内宿隔离，仓促之间只能将就些了。把手机揣兜里，他便小心翼翼地爬梯子下床，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。

但旁边床上的锌钡白还是醒了。边打呵欠边伸懒腰，似乎还没睡够，他也翻身起床洗漱。闹的动静比较大，整间宿舍都清醒过来。莫云只觉得饿，到盥洗室捧起一掬清水，拍在脸上抹了几下，整理一下自己头发，胡乱刷了牙，这就算洗漱过了。打开宿舍门，正对着升起的朝阳，他不由眯起眼睛，抓起书包直奔食堂。

睡觉可以将就，但是早餐得讲究一些。

柳橙也很快收拾完毕跟上来。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过走廊，生怕吵醒仍未醒来的男生公寓以及几天后就要出征高考的学长们。

广播播放作为起床铃的敦品中学校歌时，化万部已经快到齐了。莫云倚着前门外的栏杆开始解决早餐，望着曲水流觞那边的竹林，思绪一时没拉回来。

已经一个月没来过了啊。

“想什么呢？”钼的脸也出现在阳光下。

“啊……没什么。”莫云笑笑，把手上早已经空了的纸杯扔进旁边的垃圾桶。“听说今晚还要测试？”

锌钡白的位置在莫云的前面，顺口接上：“是啊，罗总拉了关系，本来已经过了交卷时间的GCHO14也给我们考。某心还答应给我们改卷。”

“可以理解，毕竟他们交卷的时候我们还在飞机上呢。”莫云说。

“这次龙城高中的化竞选手也参加考试了吧！真是可惜，他们没有参加C机构的春季班，少了几次切磋的机会了。”

“不是，钼你就这么喜欢考试的吗？”镭忍不住了。

“知己知彼，百战不殆嘛。听说龙城高中这一届有个同学挺强的，他高二已经进过一次省队了，虽然只是一块铜牌，但也是经过一次决赛的，实力不容小觑。”

话题没能进行多久，大家就开始看书或者刷题。晚上的测验即便不是正式考试，也是和省内其他学校比拼的一次机会，是要认真对待的。

空调还没通电，因此教室前门是虚掩着的。罗总一把推开前门，把手中一沓卷子放在讲台上。他环视了教室一阵，“各位都到齐了，我也说一下今天的安排吧！今天先把这套XES的卷子刷完，下午你们就看看书，晚上还有某心的考试。”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铝罐装的咖啡，灌了几口才接着说，“这段时间我们每天刷两到三套题，肯定是比较辛苦的。大家坚持一下！答案我已经放在讲台上了。”

他又逗留了一阵，见大家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。“我们是一个团队嘛，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互相讨论，别死气沉沉的。”也没有人回应，似乎都已经沉浸在题目中了。离开前罗总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两划，似乎是个没有完成的“正”字。

三个小时就这样过去，上午十一时左右，大家陆陆续续起身到讲台上拿答案。

“人从历史中得到的教训，就是人们从未吸取过历史的教训。”和郭老师低声讨论了一阵后，钐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。

“怎么说？你别当谜语人。”锌钡白说。

“他的意思是，去年他错的地方，今年还是错，重合度很高。”郭老师插嘴。

钐把卷子一扔，“看你说得，好像我这一年都没什么进步一样！起码有些题去年看都看不懂，今天已经能审题了。你管这叫重合度很高？”

“还不明白的地方，我们一起讨论嘛。”钼赶紧救场，“罗总不是说了应该多交流吗？但是上个月大家都闷着不说话。现在还有四十分钟，我们就来解决这道困扰云杉的题目吧。”

[占位符，此处应有一道XES的题目，由于版权原因不予显示。另外出一道原创代替。]

吃完了饭，莫云才想起自己平板落在G101了。为了抢到有肥牛的套餐，化万部一致提前五分钟给自己下课，然后直奔食堂。他急忙中居然忘了带平板回宿舍，只得回去取。

柳橙还在教室里，风扇在他头顶呼呼地转，但空调已经断电了，剩余的冷气散尽只是时间问题。

“嗯？吃过了吗？”

“还没。”柳橙答道，他正刷着七星学友的五年优选题库。“不怎么饿，——这道元素推断有些歧义，你能过来看看吗？”

莫云才看一眼就不禁皱眉：“这道题不是很明显的铅……等等，好像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！好像还很符合题意，答案怎么说？”趁柳橙翻看答案，他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。

“果然是这样呢。但我一开始也掉进坑了，觉得是和铅有关。”

“管他呢，”莫云不以为意，“这题目不严谨，导致出现了两套答案。七星学友的题一贯作风就是这样，我觉得你这水平没必要继续做这种屑题。”

“不想浪费题目嘛。”

“好啦，快去吃饭。”莫云转身拿起iPad，“我突然决定，今天中午就在G101过了。反正我是外宿，不需要给宿管请假。”

“挺好的，中午还能继续刷会儿题。我也留下吧。”

但莫云还是低估了生物钟的力量。将近一点时他就困得连打呵欠，别说做题了，书上的文字都开始扭曲。硬撑着实在没必要，他挑了个窗边还算凉快的位置，趴在桌面上半梦半醒。

窗外一阵风吹过，竹林沙沙作响。积雨云迅速聚拢，天空逐渐暗下来，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含硫有机物的气味。夏日绿城的雨总是突如其来，没多久雨滴就砸在外边的乒乓球桌上。

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，莫云迷迷糊糊抬起头，望向窗外。图书馆和前面的广场被笼罩在雨幕中，正午的光照使得雨滴白花花的，像是早期电影的噪点。世界在这阵雨中暂时失真了，如同某部久远的录像。他猛然想起来，今天是高考的日子。疫情使得高考推迟了一个月，但应该不影响敦品中学自“非典”以来的送考惯例吧。

他悄悄站起来溜出门，沿着走廊向绿笼球场走去。雨渐渐停了，送考专用的公交车停成一队，向前延伸到正门，显得比平时干净不少。自己没在梦游啊，莫云嘴角上扬。学长学姐们还没来上车，他们应该是下午两点才出发吧？现在还早着呢。已经考完语文了，不知今年题目是简单还是难呢？还有十一个月，自己就也要奔赴那个重要的考场了。

莫云结束了胡思乱想。距离国初还有两个月，这可比高考紧急多了。站在未干的地面上，他目送着高三同学们上车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