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每一个过渡态都似一座高山，上去了才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，完成一个新的反应（见到新的风光）。
- 每一个中间体代表我们人生的每一个过程，等待着下一个新的过程，最终保持低调才能使自己完美。
- 每一个过程都是可逆的，只有往前走才能使自己不会永远停留在起点。
——《有机化学思维进阶》1封底
绿城的夏季格外漫长。即使是九月份，天气也依然闷热，只是偶尔有风吹过。夕阳在天空中恣意泼洒着颜料，连同地上的事物也都沾满了色彩。G栋教学楼、图书馆、教室门前的乒乓球桌，甚至人行道的地砖，都被染成橘黄。
世界像是被加上了滤镜。但莫云没心情驻足观赏，这种情况一般预示着暴雨将至。他搬着一箱咖啡来到G101时，滤镜已经被撤掉了。
门没锁，但要很费劲才能推开。莫云侧身一撞，差点连人带纸箱一起摔倒。 教室里没人，挂钟显示是五点四十。今天是周五，他们提前走倒也正常。
把箱子放上讲台，里边的铝合金瓶叮当作响。
对于在这里日夜备战的化万部成员来说，没有比保持清醒更为重要的了。所以G101更像是提供不限量续杯的咖啡厅，而不是“化学竞赛教室”——不如改名叫“化万咖啡厅”吧。莫云任由思维发散，手上也没闲着，几下就把纸箱拆开。
门前的球桌乒乒乓乓响了起来。他循声看去，恰好有球飞进门里，后边跟着个小麦肤色的男生。
“黄稳，又来打球啦！”莫云向他打招呼。
那球在讲台和课桌间多次反弹，黄稳抓了几次才捡起来，用球拍轻轻垫着。
“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考试了？”黄稳问。他年初就退出了化万部，但每周五还是来G101这边打球。
“明天出发，后天才考。”
“还有多少人参加？”
“之前退赛的那些不清楚，化万部这几个都报了名。”莫云拿出第一瓶咖啡，递给黄稳，但后者谢绝了。
“至少9个人。这些咖啡给他们周日早上喝，免得犯困。”
南风从前门溜进来，方莹的草稿纸哗哗作响，过期的社团报表与结构式混在一起。莫云顺手用铝瓶帮她压住。黄稳仍在颠他的球。
莫云没话找话：“你的实力捞个省一也不难吧？”
“云杉说有点困难——太久没看书了。早点复习还有希望，但我觉得划不来。”
“倒也是。”莫云下意识往钐2的座位看，上面的书搭成了违章建筑。“现在这个政策3，别说省一，就是拿铜牌，收益也不高。”
沉默。乒乓球的声音移到了门外，莫云知道自己又把话题堵死了。闷了两个月，难免口舌僵硬。他不是很在意，干脆抽张椅子，在讲台上坐下，就像之前的十几次化万部组会那样。他用几道题目填满白板，等待着台下同袍们给出答案。
一般这个时候，部长云杉最先从“危楼”后抬起头，靠着墙懒洋洋地瞧着白板；想了一会就伸手拍拍前面的长帆，后者反应总慢半拍；方莹嘟囔两句，却也开始试着解决；镭4的观点有时和莫云的答案针锋相对，两人争论起来还得靠钼5来平息。当然，也有其他部员上去主持组会，但总是钼和钐最为活跃。也许是性格原因，前排的欧阳心羽几乎不参加组会讨论，和后面角落里的柳橙一样安静。
提到柳橙，莫云才发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，笔袋掉在地上都没察觉。余晖越过窗帘，为打盹的少年勾勒出金色的轮廓。
柳橙和另一个叫燕翔的同学，比莫云他们低一个年级，是当初作为化学竞赛特长生被特招进敦品中学的。后天他们和化万部一起作为主力参加全国初赛，这段时间停课复习也挺辛苦。
白板空空如也，莫云起身准备离开。他想了想，还是给其余人桌上都放了一瓶咖啡。钐和钒6一如既往地在座位上乱搭乱建，心羽的桌面还是干干净净。镭罹患颈椎病，不得不用书把桌面垫高，钼的桌面则不同往日整洁。他经过时多看了会，草稿纸随意地揉成团，英文教材倒扣在平板电脑上，手写笔也碰掉了。奇怪，每次她离开教室之前都会把桌子收拾好的。
莫云抬起头，视线却和座位的主人不期而遇。钼就站在门口，有些惊讶地看着莫云。还是如往日一般整洁的校服和束成马尾的长发，钼清秀的脸上却有一丝疲惫。他感到脸上有些热，偷看女生桌面可不是一件好事，赶忙岔开：“还没回宿舍吗？”
“你不也是嘛。”清澈的眼神注视着他，“我有些东西落在教室了。”
“教练刚刚买的咖啡，我给搬过来了，呃，国初那天再喝吧，我，我先去食堂了。”莫云支支吾吾。
她却把莫云叫住了：“麻烦等我一下。”女孩很快背着书包出来，顺手把刚刚倒扣着的外文书递给莫云。
“《人名反应在合成中的战略性应用》7，是本好书，但是没有中文翻译。之前你问我那几道有机题，奇奇怪怪的反应里面都有，国初后你有空可以看看……”她冲莫云一笑，“谢谢你的咖啡。”
也许聊天的声音吵醒了柳橙，他抬头揉了揉眼睛，看见正在出门的两人，什么也没说。在晚霞映入教室的落日余晖中，柳橙继续做题，这是他今天学习的第12个小时。
[1] 有机化学思维进阶/裴坚，吕萍编著. —北京：化学工业出版社，2020.8
[2] 此处为化万学员云杉的代称。
[3] 指新近Dprt. of Edu. 推出的“强基计划”。
[4] 此处为一名化万学员的代称，“镭”“镭总”均指此人。
[5] 此处为化万学员杨牧辉的代称。
[6] 此处为化万学员长帆的代称。“钒矾”也指此人。
[7] László Kurtis and Barbara Zakó, Strategic Applications of Named Reactions in Organic Synthesis(Background and Detailed Mechanisms), Elsevier Academic Press.
[8] 除语境中明确指代元素本身外，若无特别说明，上述四种元素名称均指化万部的四位学员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