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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老师忽然把手上卷子弄得哗哗作响,又把它丢到一边,开始清点起桌面上摞起来的厚厚一沓试题。过了一会,他走上讲台,极其潇洒地把第十个正字的最后一横补上。

“第五十份卷子,大概也是国初前最后一份了!”他身后那一横非常夸张。

镭若有所思:“看来这段时间确实刷了不少题。”

“你刷了肯定不止五十份吧?我记得你从罗总那弄到不少题。”

“反正没莫云写得多,那个压缩包我都没写几套,后面都发给莫云了。”

“嗯,我倒是记不清自己写了多少……”莫云有点不好意思。

“你刚刚居然还在做题?”钐抬头看向讲台。

郭老师放下笔:“那是,就当是保持状态了。”

“我是做不下去了,有点烦躁。”钐继续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笔记。

“所以你早上没来,跑去收拾东西了?”

钐又把笔记合上:“那点东西哪用那么久?睡觉,睡觉也是保持状态!”

台上那位没继续跟他斗嘴,而是拿着板笔开始抄题。“话说回来,我刚刚看卷子有道题没太弄明白……”

话音未落,前门就被罗总踹开:“大家都在吧?车子已经准备好了!”

“我听说物竞和数竞都是坐高铁去赛场(所在地)的,咱化竞啥时候有这种待遇了?”莫云问。

“还不是因为化竞人多!你以为只有G101那几个啊?”罗总把行李箱放进车厢底部,“这一车要拉两个校区的化竞生,等会还得先去五象校区嘞。别的不说,我们这种‘两点一线’肯定要更安全些。”

见莫云还在四处张望,教练又问:“你怎么还不上车啊?”

“啊,我不是很喜欢车上那种空气清新剂的味道,有点反胃,等会没那么冲了再上去。”

“哦哦,原来如此。你是不经常坐这种长途客车吧?”

“事实上,我也不……”莫云本想说自己也不喜欢坐大巴出行,但事已至此不方便表示反对,就改口说:“我也没机会,平时回家都是坐高铁就行。对了,杨牧辉去哪了?今天下午都没见她。”

“我让她去通知那些还在上课的家伙了。真是的,都要参赛了还惦记着这一节文化课。欸,他们好像过来了。”

莫云有些奇怪:“晓冰也来做什么?”他很快便知道了。两位老师商量了一会,决定给敦品中学的化竞组来个大合照,于是莫云不得不又上车把化万的几个核心成员拽下来。

二十几号人在学校“真爱”石刻前排好队,午后阳光正合适,将每个人的面庞都照亮。只是大家脸上的笑容不尽相同:罗总看上去非常高兴,镭和那些新高二笑得很灿烂,钐、郭老师则是程式化的微笑,钼的表情有点僵硬。

莫云细细端详着照片上那些或熟悉或生疏的面孔,而后把手机揣进口袋,望着车窗外天色渐晚、群峦如黛。余晖散尽,乌云遮盖了天空,雨幕茫茫。

客车驶入龙城地界,这边已是倾盆大雨,路况很差。校队包车在雨幕中前进,车厢内几乎一片全黑,同时还有压抑的沉默。偶尔有闪电划破雨帘,短暂地照亮车厢。

“要不咱来猜猜,明天的初赛的元素考什么吧!”云杉试图活跃气氛。

郭老师的声音从前边传来:“你是要押题吗?”

“不不不,不是要押题,押题大概中不了奖。我意思是,既然在车上也干不了什么事,不如来聊聊元素化学,就当是复习了。”

“哦哦,你是说复习题干里面那种线索啊,这个可以有。”

“那我先来,19世纪初,英国化学家Davy电解得到的某元素单质……“

“你这太简单了,要我说,不如考考焰色反应,你们还记得那几个高中课本上的颜色对应的元素吗?”

后排响起了翻书声:“1818年,瑞典化学家Berzelius用菱铁矿制备硫酸时发现红色粉末,经过分析,Berzelius确认其是一种新元素X……”

“是硒吧?Selenium,Selene,月亮。硒分族还有个奥地利人命名的Tellurium。”莫云答道。

一旁的柳橙有点惊讶:“诶诶,你怎么连这都记得?”

化万部的几个男生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,但也仅有这些。那些新高二还有五象校区的同学没有加入讨论,不知是没兴趣,还是坐一下午车累着了。

“早在4000年前,古埃及人就开采了苏伊士和西奈之间的矿山,利用空青作为儿童的护身符,他们认为在儿童的摇篮上挂一块空青,一切邪恶的灵魂将被驱除……”

似乎被什么击中一般,莫云赶紧朝着声音方向看去,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,但是凭着印象,那边坐着的是青山校区高二对同学。他试图把这段声音和某个名字联系起来:如果没记错的话,应该是个叫凌素的学妹。化万今年第二次开讲评课,她在课后还找过来,对某道题提出了不同的思路,是个挺有天分又勤奋的女生。老实说,莫云挺希望是钼在说这段话,然而她自从上车便一言不发。

剧烈的颠簸甚至让讨论一度中断,只剩下镭的声音:“罗总,晕车药是在你那里吧?!”

钼脸色极差,被镭搀扶着才能下车。

“吓死我了,刚才黑灯瞎火的,我找药就找了半天,还得整个塑料袋去接酸水。好在没大碍!”罗总嘴上轻松,脸上却显得很担心。“你们在这等一会,我先把那些家伙带回来点名。听到吃饭就这么积极……”

“行了,您觉得这还算是没事?用晕车药都没太大效果。——莫云你来正好,帮我扶一下!”镭说罢又跑上车,替钼把背包拿下来。

莫云赶紧把钼的手臂搭到自己背上扶好。“……谢谢。”听上去有气无力。

“今晚好好休息,别太勉强自己了。我记得你也不晕机啊?”

镭插嘴道:“不是晕车,是她肠胃炎又犯了,刚好被晃得难受。”

“嗯,现在好些了。”钼挣扎着站稳,“我想应该不会影响明天比赛的。”

但愿如此。镭想说些什么,却被莫云抢了先:“好啦,别苦着个脸了,罗总说过请大家吃顿好的,对吧?,折腾这么久我是很饿了。”

罗总对晚餐还是非常用心的,点了满满当当三大桌菜,生怕大伙今晚没吃撑。莫云细细想来,自己大概有两年多没吃过这么丰盛了。面前几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埋头干饭,莫云往邻桌看去,高二的同学们相谈甚欢,桌上觥筹交错,同这边形成鲜明对比。不知是不是错过饭点的缘故,他胃口并不是很好,只是随便吃点填饱肚子就溜出包厢,倚着墙站着。

“这么快,已经吃饱了?”

他头也没抬:“这次吃得有点晚。过了饭点吃不了多少东西。”

“钼是晕车吗?看上去有点……”柳橙问。

“别因为这个分心,影响明天考试。”

柳橙有些愣神。莫云也发现自己语气过于冷淡了。

“有道理。我出来接个电话,现在再去多吃点,你要不要也来?”

“免了,我先回房间休息。抱歉,刚才我说话有点重。那啥,我跟钼约好了,要一起去决赛。你也加油,争取进省队啊!”

“哈哈,我尽力吧。”柳橙笑着推开包厢门,不料和出门的凌素撞个满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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